艾连

一条咸鱼,写一些小说

驾驭着他生命的谜

一千二,因为《费马大定理》而产生的一个小段子。只存在手机备忘录里,所以真的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写完的了,只能确定是上大学后、仍然极度理想主义的时期,大概是17年10-11月吧(11月就期中考了,我就要脱离那种理想主义的幻境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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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研究费马大定理。”


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停了下来。教室里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如同夏夜的空气般笼罩着他们。


从开学到现在的三个月中,“椭圆曲线的计算”的听众人数一减再减,到现在只剩两个人。

实际上这种情况在第一个月就开始了。怀尔斯教授演讲的内容繁杂而看不出条理,而对那些似乎没有尽头的演算的目的,他也不做任何说明。学生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教授对此也没有任何表示,仍然平稳地推进着他冗长的演讲。

费兹对这位教授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他在学界颇受赞誉。在此之前,他的主要工作集中在数论上,但并没有就椭圆曲线发表过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成果。几乎可以说,他此前为人所知的工作和这个领域毫无瓜葛。

很快费兹就发现,怀尔斯教授似乎只是在和另一位听众交流——同样任职于数学系的教授科恩,他的研究中心正是椭圆曲线。一个领域的新手给熟手讲课,这确实是一件新鲜事。

费兹起了疑心,或者不如说是好奇心。他决定要弄清这个被学生们评为“史上第二差”的讲座上究竟在发生什么。他找来一大摞关于椭圆曲线的书,像对待自己的专业领域一样啃了进去。


现在他觉得他已经发现了什么。他挑破了那层一直蒙着的纸。


另一个听众仿佛只是为了缓解气氛,毫无意义地说:“嗯……你是怎么看出来……”

“……是的。”教授转过身打断了他。那一刻他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正在写日记的孩子突然发现有人站在身后,慌忙合上日记本后流露出的怨恨和故作镇定的混合物。

这下轮到发难者语塞了。他只好从第一次上课以来在脑海中不断增大的疑惑的毛线球中,随便拉出一个线头来:“那您为什么不在课程介绍上说明呢?这样的话一定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听课,学生也会更明白这门课的思路……”

“不行。”今天的教授仿佛特别不近情理,再次打断了别人。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些害羞地补充:“抱歉……这门课本身就不是为了吸引学生而开的。”

他隐隐察觉到教授的态度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但却无暇细想,因为肌肉已经先于大脑牵动了嘴唇:“我知道……是因为这个理论过于复杂繁琐,而您此前对它又没有多少接触,所以您希望给一位专家讲一遍,以便发现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是吗?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对这个领域有所了解的学生不也一样能够发现一些问题吗?为什么不在开头多做一些介绍,让更多人参与到这个过程中呢?”

说完这一大段话,他停下来平复自己稍稍加速的心跳,等待着教授的回答。

教授没有让他久等。过了五秒钟,他毫不迟疑地说:“不行。它是我的。”仿佛这段停顿并不是在思考问题的答案,而是在思考要不要把那个已经存在于心中的答案和盘托出。

看着学生略带困惑的眼神,教授接着说:“我希望自己独立地证明它。我的证明还没有彻底完成,我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在做什么,也许他们听到这些之后就会沿着这条路,比我更快地到达终点……那样我的工作就只是整个证明的一部分,谈到这个证明时,我的名字一定会和别人一起被提起……我不想这样。”他的眼神几次躲闪,脸上又带上了害羞的暧昧表情。

他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那种心情。那是小心翼翼的渴望,是略微失控的爱,是驾驭感和被驾驭感,是混合着恐惧的甜蜜。简而言之,是一个真实的灵魂对一个理性上的幻影的占有欲。

这时候下课铃响了。教授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抛下结论:“它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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